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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辉煌说,其堂叔公谢钟英于九月二十八日提前从汕头坐飞机到台湾。他回忆搭船时的情景,船上除了怒潮学校两千多人以外,还有其他部队,每个人的位子都很小,但谢辉煌没有晕船,因为他选择坐在船头甲板的最前端远眺,其他同学若坐船舱底下就比较容易晕。谢辉煌一直觉得即将要到达一个新世界,跟他贫瘠的家乡是不一样的,有些同学家里比较富裕,那当然会不习惯。
谢辉煌与怒潮学校的同学们乘著海辰轮,于十月二日(农历八月十三日)下午轻台带来的倾盆大雨中,抵达了基隆港第十八号码头。抵达基隆后要先检验、办完手续才能陆续上岸。那天基隆正下著大雨,这一场大雨来得及时,为两天两夜在船上未能盥洗的学生们冲凉和洗脸,学生举搪瓷的牙缸杯盛水狂饮雨水,高唱岳飞的〈满江红〉,高兴地庆祝抵达台湾。学生们淋著雨就这样吃饭,那米饭粒粒大而发亮,谢辉煌从没品尝过如此美味的米饭。这种种新的体验,第一次看到船、看到火车,心情很愉快。
过了三小时上岸,新竹县关西乡的文昌祠管理人吴锦来亲自于港口迎接。吴锦来之子吴清焕、吴煜南于日本留学时,在民国二十六年与赴日考察的柯远芬偶遇。柯在撤退来台之前已请求吴家协助安排怒潮校址,吴家复请其亲家新埔镇长潘锦河协助。怒潮选址新埔系前广东省政府参议邹涤之的建议,邹涤之为新竹县芎林乡客家人,他的弟弟邹清之时任新竹县长,在行政上可以提供便利;其次,新埔为客家庄,柯远芬为梅县人,怒潮学生亦多为客家人,语言无阻;第三,新埔地处山区,可使学生专心向学;第四,新埔地名可做新黄埔的发挥,寓意传承与复兴,柯远芬于对这一点最为中意。
怒潮学生上岸后首先集结于基隆车站附近休息,谢辉煌看到路边有人在卖香蕉,谢辉煌给他一个袁大头,买到了一大篓子,不晓得为什么能买这么多,还有同学没见过香蕉,没剥皮就往嘴里塞。到了基隆站区里分配扎营休息的地方把衣服晾起来,于晚间八点整装搭乘运煤火车,于午夜十二时抵达台北。
谢辉煌说他们搭的火车车厢没有座椅,是原来运煤车厢改装的货车。再由台北车站沿郑州路行军转延平北路,夜晚在台北的街道上,达达的木屐声此起彼落。延平北路上玻璃门的店面,灯光明亮却没人看守,他不禁为台湾的安定和治安惊叹。学生们上台北桥经三重,于十月三日凌晨抵新庄,歇脚于台北县立新庄国民学校,在此驻扎一周。
十月六日学生与部队在该校度过在台湾的第一个中秋节。当天下午,学生第二大队长廖明哲办了一场师生对战的排球友谊赛,晚上举行联欢晚会。第二天晚上,自新庄行军到树林车站,搭火车到新竹湖口,趁著午夜月色如昼,走在湖口台地上,穿越丘陵小径至太平窝口十三号乡道,一路不见人烟,大家又冷又饿,多数人都是睡著走路,掉枪落地之声时有所闻。
十月八日清晨,大约六时三十分,终于抵达新竹县新埔镇。虽然精疲力尽,但是,一踏进镇上,人人立即精神抖擞,步伐整齐,嘹亮地唱著〈保卫大台湾〉。早起的镇民在街道两旁唤道:“学生兵来啦!”(待续)(作者曾建元为国立中央大学客家语文暨社会科学学系兼任副教授、吴靖媛为国立台湾大学国家发展研究所法学硕士)